清冷几千春（1/2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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清冷几千春

楚霜汵看着沉睡中的人, 室内外夜晚温差大，少年脸颊微微泛着淡粉，睡颜也格外迷人。

他知道付孤舟这段时间很累。口口声声说不想做这个皇帝, 有什么事, 第一个操劳的还是自己。

楚霜汵觉得, 付孤舟其实并不需要他。

有胆识，有智谋, 任何场合都绝对能一个人独当一面。

如付孤舟所说，只是看中他的容色，喜欢他会听话。天底下有姿色的人多的是, 遇上这样的人，又有几个不愿意听话的呢？

倒是他自己, 甜头尝得多了，有点离不开这个人了。

他从前不明白, 人生这么枯燥无趣，为什么还那么多人贪妄所谓长生不老。美人佳酿环绕，守着散发恶臭的铜钱，便说是人间极乐。

现在, 好像有点明白了。

如果美人是像这样, 他也沉沦。

他承认是他贪心了, 一边厌恶着那些贪婪恶俗的人，一边又变成他们的样子。他的母亲，当年，不是死于错付爱情, 而是野心。她想自己做皇帝。

楚霜汵知道, 自己的母亲，从未真的爱过楚国皇帝, 甚至，他也不是那个女人与楚国皇帝所怀下。

楚国的皇帝自己都不知道。

他在哪里都可以，旁人敬他，他便也敬那人，别人不拿他当人看，他也不在乎，反正他去到哪都是一个人，不用牵挂什么、担心怎么做会有什么后果。

他在姜国最大的茶乐楼待过三年，那时他十五岁。世人说起他总会把那三年当做他的污点，作为讽笑他的地方，但其实，那三年他什么都没做。

他杀了乐楼里的人，楼里担心影响生意反倒替他瞒下来，从此不敢再让他待客。以至后面有人点名要他，也都被乐楼老板一次次各种方式推拒下去，他却成了当时的头牌、最难买到之人。

至于出主意将他送去那里的姜国官员。他没杀那人，倒是阴差阳错后来小皇帝查贪赃污查到那人，被罢官职送进了大理寺。

小皇帝那夜来抓他到皇宫里，他便去了，什么都没有想。因为对他来说，哪里都一样。

楚国的国师卦象说他身具仙骨，深信他能找到仙人之物，又想以他的血躯炼药，他从小被那人灌下无数毒药、和所谓的“仙药”。

他活不过二十二岁，跟小皇帝走的那时，只剩不到半年能活。

楚霜汵那时候觉得，好独特。

他应该是见过这个人的，但是，想不起来了，总之跟他见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。

仿佛，不是这个世界里的人。与这枯乏的世界格格不入。

还有。明明就是讨厌他，却每天说喜欢他。

楚霜汵不知道他为什么讨厌自己。那双经常对他笑的眼睛，看他时，却又没有嘲讽、看不起，仿佛就是单纯的讨厌他。

楚霜汵知道，那人贪婪无度，没了天玑，绝对不会再放过这天底下最大的国家的小皇帝。不只长生不老，权势地位，那人全都想要。

他和付孤舟，那人一定要抓到一个。

果然，出去没一会儿，山林中，国师殿派出来的人再次将他包围。

楚霜汵没留情，杀了他们，找出、杀光潜伏姜国内所有国师殿的人，自己也受重伤，加上体内毒的影响，吐出许多血。

楚国的国师，年岁上百，坐的是轮椅。整日戴着面具不示人是相貌丑陋，脸上五官都萎化了。

楚国的国师不在姜国，他为了不耗损寿命，几乎不踏出国师殿。

月下，楚霜汵白衣再次被染红，一把剑指向他。

“你答应过我不再回楚国，当初我才放过的你。”

女子声音格外冰冷凌厉，正是京城里人人都知道的楚质子身边那位洛姑娘，洛云烟。

楚霜汵抹了把下巴上的血站起，擡眸看她。

“我又不想死了。你要杀我吗？”

他体内毒必须每三年服一次解药，三年前那次，对方说再给他最后一次机会，还想活，就带着国师想要的东西自己回去找国师。

洛云烟当然知道。

洛云烟剑指着他，剑意凌厉压上自己全部内力出剑，“与我何干，你要踏进楚国一步，便是违背我们的承诺，我也不必再听念姑姑遗托！”

洛云烟下的是死手，楚霜汵还手，即便身受重伤，洛云烟不是他的对手，手里剑掉落在地，倒下去。

外界有猜测他们是主仆，也有猜密友、恋人的，无人猜过还会是有杀亲之仇的敌人。

天亮许久后，偷偷出丞相府的章芷樱终于找到这处，发现洛云烟，“洛姐姐？醒一醒，洛姐姐？”

简装出行的章芷樱一身素衣，头上没戴什么累赘的发饰，只有一支圆珍珠钗子，长发全部编起来，身上衣服也是最简单的。

露水快浸湿了地上人的衣服，章芷樱急得不行，脱掉自己身上穿出来的一件厚厚的白色大氅，给洛云烟系在身上。

将人背进到自己马车里，“快，她受伤了，找找哪里有最近的医馆！”

“是，大小姐！”

……

外面翻云覆雨，客栈内，羽卫都尽职地看守着，今晚无事发生。

大概是安神香的缘故，这一夜付孤舟睡得很安稳，一夜无梦。

昨晚，楚霜汵用手摸了他、弄了他，他到后面太困，楚霜汵没有重新给他洗浴，给他擦干净了。

房内还有淡淡的熏香余烬的香味，房里，除他外，空无一人，窗户开着。

那条被他说送给楚霜汵的金锁链好好地放在桌子上，在链子旁边，是捡起来的他打落地上的木雕刻小马。

楚霜汵果然离开了。

安安静静的，像做一场梦。静静的在他身边这几个月。梦醒了，仿佛从来没有来过。

付孤舟看着跟金锁链放在一起的木马，心中空荡荡，却又没有特别难过。

因为是他早预料到的结局。